作 者: HoBo
标 题: [人物]姐姐(1)
时 间: Thu May 29 11:35:3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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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昨天的夜晚静悄悄,而我却照旧在失眠,照旧在想着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曾经过去的,即将到来的,美好的,痛苦的,得到的,失去的……
突然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姐姐悄无声息的走了,永远的;渐渐又想起其他两个姐姐来。在我的眼中看来,她们都是悲惨的,可是她们又是坚强的。所以我无法不用这些字把她们记下来,尽管自己的文笔实在蹩脚。
大姐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淑媛,是我大姨妈家的大女儿。可是却在一年前离奇的走了,很是突然。(关于这段,一年前曾经记下了些什么,只是随着时间悄悄的流逝,我想真正抛弃内心的浮躁,把曾经的那些不管是美的还是丑的尽量记一点下来。)那时候我还在学校,她死后好多天我才从我哥哥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所以当时就很急的打了个电话回家问我妈妈。平时我是很少打电话回家的,倒是这次我实在不能让自己浮躁复杂的心绪平静下来,我不想把她的猝死完完全全当作一个于我无太大干系的亲戚的情理当中死亡,毕竟,是她还有她的妹妹,也是我姐姐度过了童年最美好,最无知的岁月。
她的死因和张国荣如出一辙——抑郁症,只不过哥哥写好遗书,跳个环境优雅地方勇敢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她却是什么也没有意识到,只是在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面向前翻倒在地并撒手人寰了,死得一点也不悲壮,甚至有点小家子气。但是这和她内向古怪的性格倒是不谋而合的。
曾经很是同情她的死亡,而且对于她的死因也颇有怀疑,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曾经的状态,比如她的痛苦与否,欢乐与否,甚至还有那个神秘而又离奇的死法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过去时了。呵呵,为什么时间这么容易让人麻木呢?比如中国近代的惨痛史还有文革,“六.四”等等。现在我只是简单的认为:她的死对于她的躯体已经灵魂无疑是个最好的解脱。
从来不曾有人告诉过我她为什么会神经紊乱,所以我只有去臆想她的悲伤与苦楚还有折磨等等都来自于她所期望但却又不完美的爱情。那年,他父亲病危,食道癌;而她却收到男友的信。据说信中有这么一句话:“我很爱你,可是我更爱我的母亲”。于是对她而言这段自己所珍惜的情感就在家庭的干预下走到了尽头。从此以后,她的行为也就不再容易被常人所能理解了。
可是我对她的印象依旧停留在童年,停留在那个天真无邪的年代。总是感觉那个时候的天很蓝,空气很清新,人也很单纯;完全不似现在的这般情形,人们呼吸着污浊空气做着背叛良心的龌龊的事情。而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在她家缠着她给我讲故事,讲《渔夫与金鱼》《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卖火柴的小女孩》《快乐王子》等等……印象最深的是她讲她们那时候初中课本里面的一个故事。
故事的名字早就忘却,留下的只是关于故事的点滴还有框架,谁要是记起这个故事叫什么来者请告诉我一声。就是讲一次化学试验的时候,老师用醋,糖以及其他几种物品混合在一起,然后用食指蘸了一下,再尝尝自己的中指告诉他的学生们,真美味!然后又意犹未尽的再表演了一次后就要求他的学生们来分享他的美味与乐趣。结果,理所当然,学生们很不能苟同他“津津乐道”的杰作,因为他们都是在品尝他们的食指。
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记忆力还行,而是因为她,这个故事对我来说有太深的印象。她讲的时候倒不是一股脑的照搬原文,而是偷偷把烧杯的物质换成了Niao~现在想来,她也许是为了减少麻烦,毕竟对于一个3.4岁的孩童而言,要去想象醋和几种未知物质的味道无异乎去想象生活的未知性还有死亡的恐惧。听完故事后,我理所当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点纳闷:难道Niao很美味?倒是有尝试一下以献身科学的冲动。不过幸好没有尝试,因为后来的理论知识已经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告诉我们,物质是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意识而改变的,因此愚公移山是不可能感动一个非物质的意识中的神去改变物质的山的状态了,而我献身科学的主观美好愿望也是绝对不能改变哪种黄色液体的味道的!不过那时候很奇怪,留宿她家的时候,如果她不给我讲两个以上的故事我就坚决不睡觉。所以她就把那几个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而我依旧听得如痴如醉。
其它的小事倒也很多,虽然藏在心底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但是现在无意中把他们翻出来,竟然美艳不逊当初。在我小的时候,姐姐依旧是很胆小。在我会划火柴扮演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时候,她还在为学会划火柴心惊胆战。所以印象中当年,年少的时候来势爱欺负她,笑话她的胆小,惹得她对我一肚子的火却无从撒气。
当然,后来,我上小学了;而她也如愿做了一名普通的幼儿教师。再后来,我继续读书,而她结婚,生小孩,生活也渐渐失去了光泽。
我上大学那年,她来我家,为庆祝我上大学,特地给我包了个红包包。我坚持着不接受,毕竟她的生活太多艰辛。先是死了父亲,再是母亲转嫁了一个无赖,自家还得该新房,为小孩上学而苦劳。可是,我实在拗不过她,还有她的眼神。当看到她离去时消瘦的背影时,心头总是一阵阵的抽搐;再回想她那蜡黄的脸庞还有那至今也难以忘怀的眼神,真想立刻冲出去,把那个红包塞回她的口袋,告诉她,你要坚强。可是,我没有做,因为那样只会让她更伤心。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去年春节,她到我家来玩。当时,她很开心,我那时倒是坚信她一定可以好起来,至少可以窥见生活的缕缕阳光,很温和,而不是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霾中。可是,就在阳光努力向她招手的时候,她走了,没有任何征兆。
一直以来,我都尽量不去想象她人生最后的一段走得是如何如何的坎坷,而是使劲去想象她在另个世界的美好生活。生和死只是人的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而已,生者畏惧死,而死者何尝不是是惧怕生呢,毕竟人这种东西总是很害怕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的。所以,既然她义无反顾的去体验另一种状态,为什么不祝福她幸福呢?